《朝野》全文阅读
当前位置:网站首页 > 都市言情 > 朝野

第 四 集(2/2)

作者:李新军

走了,我还能说什么。”他想了想,关切地“下一步你怎么打算?”

    朝旭轻轻地“去深圳!”点着一枝烟,看了一眼江枫,刚准备掐灭。

    江枫:“没关系,抽吧抽吧!我现在有时也抽一枝半枝呢!”他看着朝旭抽烟,若有所思“嗯!又走了一个。改革开放,给真正的人才,开辟了第三条路啊!”

    朝旭:“被逼无奈,毫无把握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你是一个诚实人,也有能力,但下海经商并不是简单的事,资金、项目、市场以及人际关系,复杂啊!你看,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熟人?或者还有什么能帮你的?”

    朝旭:“谢谢您,暂时不需要,如果有困难,再来麻烦您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好!以后有什么困难,一定告诉我。你是从不向组织、向领导提要求的。我们仍然是朋友,先前沟通太少,你这个人哪,哪怕有代宇庭的十分之一,到领导家里跑跑,境况截然就会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那样的本事我学不会,也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那不叫本事,叫厚黑学,你从骨子里就没有基础。”拿着辞呈,回到坐椅上,又默默地看了一会,叹道:“唉!你算是看到了一些问题的症结啊!党风不正,何以稳定人心?凝聚力又怎能形成?走吧!待时机成熟,想回来,我会帮你。这个报告我会交给党组的。不过――!我的意思,是不是还有考虑的余地?我等你最后回信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谢谢您!秘书长!没有余地,也无需等回信,我这是最后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江枫起身离开座位,走到朝旭跟前,紧握他的手:“没有余地?你!”

    朝旭苦涩地笑着摇摇头:“您是了解我的!”

    江枫放开朝旭的手:“深圳比这里有吸引力啊!”摇着头回到座位上。

    朝旭:“钱,身外之物,我并非为了赚钱,如果是那样,我不会等到今天!”

    江枫:“这我知道,给你开个玩笑,希望你开心。但也一定要赚钱,不为自己,也要为老婆孩子打算。和小张商量了?”

    朝旭:“她赞同我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嗯!知夫莫如妻呀!不要辜负她。一定要当老板,当大老板,哪怕先寄人篱下,卧薪尝胆,奋斗他几年,凭你的智商、能力和人品,你是不会长期受制于人的。当老板、当真正的大老板!你会的,我相信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谢谢!谢谢您的鼓励!”

    江枫将朝旭送到门口时,双手还特意在朝旭手上,重重地加了一把劲。

    朝旭:“你也要多保重,请留步!”几个字刚出口,眼泪就止不住,他迅速扭转头,朝楼梯口走去。

    江枫目送他走下楼,摇着头进了办公室,再次拿起朝旭的〈辞职报告〉,脸色显得十分凝重。

    126市政府办公大楼政府大院

    朝旭走出政府办公厅,回头看了看,这栋代表几千万楚云人民的首府大楼;走出政府大门,又扭头望着悬挂在门楼边上“楚云市人民政府”的牌子;他,再次往政府大院深处默默地看去。轻轻叹息:“唉――!再见啦!”

    他离开了。

    127楚云市机关住宅区朝旭家

    凤玲坐在家里,默默等待丈夫的消息。听到门外脚步声,她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赶紧上前开门,见了朝旭,急忙轻声问道:“送上去啦?”

    朝旭点头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凤玲若有所失地低头不语,关好门,给丈夫倒了杯开水,回到沙发上坐下,夫妻俩相互对视着,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。

    凤玲:“是不是和妈说声?”

    朝旭掏出烟来抽了一口,低头叹道:“唉――!想不到四十多岁的人了,还要让她老人家担忧哇!不孝啊!”

    凤玲:“别这么说,在政界,这是常事。你没有错,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,还是给她老人家说说清楚,她会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朝旭仰头靠在沙发上:“谢谢你能完全理解,也只有你能做到这样。妈那儿―”他稍微停顿,将烟头用劲掐灭在烟灰缸,站起来,手一扬,“嗨!先去了再说吧!走!”

    凤玲:“你先别忙,我带点儿菜过去,中午就和妈一块儿吃饭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行!你准备吧。”说完,回书房去了。

    128楚云市朝旭母亲家

    朝旭夫妇来到母亲家。

    老人家在走廊上,拧着提壶聚精会神地浇花。

    俩口子不约而同地叫了声:“妈――!”。

    母亲抬头一看,见是儿子媳妇回了,高兴地:“回啦!好好,快进屋。我还说,稍信儿叫你们回家吃兔肉呢。”放下提壶,在围裙上拍抹着手,开门。

    朝旭接过提壶,夫妻俩对视,笑容满面地一起进了屋。

    凤玲忙着做饭。

    母亲这是羊肉、这是免肉、这……“从冰箱中拿出几样好菜放在案板上:

    凤玲:“行啦,妈,我知道了,我这儿还捎了点菜哩!您歇着吧!他想和您说说话儿呢!”

    母亲:“他呀,就是你给惯地哟!总是怕累着他,自个儿也不自觉。”老人看着儿子。

    朝旭看着母亲只顾笑。

    凤玲:“不,妈,他今天确实有事儿给您说,您就歇会吧!”

    母亲:“啥事儿,我还不知道,唠壳儿,偷懒呗。”边说边走到儿子身旁坐下,侧身从饭桌上拿起焊烟袋。

    朝旭连忙给母亲上好烟丝,点上火。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。然后,慢慢吞吞地:“说吧,什么事儿呀?说话是不累的哟!”

    朝旭笑道:“妈,我承认,家务事确实做得不多,我这毛病,老也改不了,可今天,是有点儿事想和您谈谈。”

    母亲敲掉烟锅里的烟灰,“嗯”了一声,象首长听取下属的汇报一样看着儿子。

    朝旭开始还有点笑容,慢慢地脸上浮现了忧伤。继而眼中闪烁着泪花。

    老人一看,心情骤然紧张起来。将烟锅轻轻放在茶几上。小心地:“孩子,咋啦?快说给妈听啊!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卷递过去。

    朝旭接着,点了一下眼角,苦笑道:“其实也没啥,俗话说,人挪活,树挪死哩!我准备挪动一下地方。就这样!”

    母亲追问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诧异,而又紧张地又补上一句“你平时说话不这样儿,今儿到底咋啦?”

    凤玲拿着一把葱,边掐边走了出来:“你就说了呗!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,妈会理解你的!”

    (画面)朝旭已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。如是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,和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给母亲说了个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母亲听后,很久没有吭声,慈祥的脸上呈现出忧愤的表情,她慢慢抬起头,爱怜地看看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朝旭:“深圳那边我都联系好了。各方面条件都比较优惠,您尽管放心好了。”

    老人站了起来,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:“儿啊,娘相信你,走!不为五斗米折腰。以前你听娘的听多了,老实巴交的工作,到了,还闹了个浑身不是,娘现在听你的。甚么‘父母在,不远游’,男儿有志在四方。啥年代了,娘硬朗着哩!”说着,声音有点儿发颤。

    朝旭站起来,扶母亲坐下。

    朝旭:“儿子知道您并不想我走这条路,几十年来,都希望我平步青云,可儿子不是那块料哇!”

    母亲两眼平视前方:“谁说你不是那块料?你呀!才真正是那块料哩,别人不知道,你娘我还不清楚?你的毛病娘也知道,你是西门豹,太直!明白人往往被混蛋看成浑身是剌,你就是太明白罗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妈,您的记性真好,可您又叫我怎么糊涂?我想糊涂也糊涂不起来呀!”

    朝母:“妈不是这个意思,该咋样就咋样,人,活着就要象个人样,死乞白赖,象狗样活着有啥意思。也不是妈的记性好,儿子嘛,你就是到了六十岁,也是娘的心头肉啊!妈看个书、看个报,总是把你给联在一起哪!妈对你还不了解?”

    朝旭感动地:“我知道,妈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我。”

    朝母:“唉!现在唷,小人当道啊!有能耐的人作鳖唷。说得不客气点,‘鸡屎蚊子戴眼镜,人形蛤蟆着官衣’哪!那些个耍白鹤进城的,倒混了个人模狗样,你驰骋沙场,却被逼得浪迹江湖。嗨!走吧走吧!明朝人陆树声官居二品,历任三朝,还挂冠辞官,一个副处级干部,蜗角虚名,小小前程,没什么值得留恋的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闯闯也好,免得受这窝囊气。我就不相信我的儿子干不出一番事业,可到了外面,更得放明白点儿啊!”朝母说到这里看了看儿子,把眼一瞪,厉声说道:“甚么‘生子当如孙仲谋’,生子当如我儿朝旭,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真正男儿哪!”

    朝旭:“谢谢妈给我的吉言,俗话说‘父母口,金钱斗’哩!”

    朝母:“妈教了一辈子书,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哩!你是我儿子,也是妈我最看重的学生。我不愿看到我得意的优秀学生受委屈,何况是我的儿子啊!”说着,流下了眼泪。

    朝旭:“谢谢妈对儿子的教诲,这一辈子我受用不尽。您更不用担心我什么,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朝母:“只是什么呀?家里有他们照顾着哩,凤玲这闺女儿―贤慧。到那前儿,我搬过去住就是啦!你放心了吧?”

    朝旭崇敬地目光,久久地看着眼角布满了鱼尾纹,白发斑斑,深明大义的母亲,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,心中很不是滋味,轻轻说:“妈――!我不是这个意思,”

    “行啦、行啦!吃饭啦!”凤玲端出热腾腾的一钵菜,边说边弯着腰将菜小心地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娘儿仨边吃边说着话―

    朝母:“江湖不险,人心险啊!你要处处当心。不管混得咋样,都要好自为之。大男人的,哪儿弄不到一口饭吃?”

    凤玲:“要特别注意身子,你不是常说身体素质,是人综合素质的首要素质吗?不要一做起事儿来,就不顾一切啦!”

    朝母:“就这毛病,这么大个人了,还不会安排自己。”她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事―“啊对啦,妈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儿,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,哪怕是在戈壁大沙漠,只要有一滴水,你就可以让他万紫千红,这妈知道。如果有一天真发了,可别做些对不起眼前人的事,还有斌儿。古人说得好,贫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不要忘记咱们这个家。”

    凤玲夹了著菜,放在丈碗里,试探地:“异乡花草休怜取,青鸾有信频须寄。不过妈――!朝旭他不是那种人,不会的。”

    朝母:“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,他不会,也不敢!做娘的把丑话说在头里,你也算得上是一个散发着男人香气的帅小子,象你爸,眼睛象我,你可别做些个对不住凤玲的事,虽无家法,却有家风,提个醒儿没错儿的。你别怪娘我唠叨,咱这个家,除了凤玲这闺女,任何人休想跨进来半步,听明白吗?小子哎!”。

    朝旭笑道:“妈说的没错,人,有变的,但这只能是那些游戏人生的纨绔子弟,我的人生观不会改变,通过这次磨难,我会更珍惜我这可爱的家庭。梨花飞异地,植根在故乡嘛!妈也甭把我估计得太高,我呀!说不定也许是‘姜子牙卖灰面,倒担归家’哩,哈哈……。”朝旭说这话时,凤玲走过一边揩眼泪。

    朝旭走了过去,将妻子扶在母亲身边坐下,安慰:“好好儿的,别这样,相信我,就象过去相象党组织一样……。”

    朝母拉着儿媳妇的手劝慰道:“孩子别这样,旭儿古董看得多,脾气跟妈一样,心眼儿实,吃不了大亏,也发不了大财,但他人性最好,爱咱这个家。”

    朝旭叹道:“儿子不孝啊!”说完,低着头抽烟。

    朝母放下碗,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朝旭和凤玲,显得很轻松地拿着筷子,轻轻敲着碗边,小声唱起京剧《钓金龟》中―

    大舜耕田……。丁兰刻木莱子斑衣,孟宗哭竹杨香打虎。都是贤孝的儿郎……。

    129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

    群工部代宇庭办公室。

    代宇庭:“办公厅党组对朝旭的辞职报告,既未作明确的批复,也没领导再找他谈话,未置可否,看来是默认了。”

    马伯清:“走就走呗!现在啥都缺,就不缺人。最好是,永不叙用!”

    代宇庭:“哼!跟我玩,老子是贩鬼出身。”

    130市政府机关宿舍朝旭家

    凤玲:“你这样辞职,既不找你谈话,也不找你办手续?”

    朝旭:“唉――!这就是组织的‘温暖’啊!”。

    凤玲:“连江秘书长也不给你个电话?”

    朝旭:“想必他也有难处!”

    凤玲冷冷地:“难―处!如今的官啊!都是保自己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要理解人家,他在办公厅是个正直人,也是个老实人,他不搞圈子,所以,也说不上话。唉!已经到了这份上,我需要谁来关照呢!”说完,回到房间写日记―

    特写展示日记:过去,别人笑我愚忠,现在,我笑自己迂腐;过去,领导、组织在我心中是很神圣的,现在,我越来越感到模糊了。政府需要什么样的人?人民需要什么样的人?如果说,那些人于工作事业上一窍不通,那么在心机权谋方面,英雄巨子们应是望尘莫及了。

    朝旭写到这里,他笑了,笑中带着晶莹剔透的泪。

    门铃响动。

    凤玲:“呃!来啦!”

    门开了,一位老人和一个年青人站在门口,年青人手上提着几只母鸡,一大塑料桶谷酒。

    老人:“这是朝部长家吗?”

    凤玲:“您是――?”

    老人:“我姓刘……。”

    凤玲向屋内:“老朝――!有人找你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谁呀!”边问边走到了门口“嗬!老刘哇!你怎么来啦?快!快进屋、进屋!”

    刘河清与儿子进到屋里,放下东西倒地叩拜,儿子见父亲跪下,马上放下礼品,跟着跪拜。

    刘河清哭谢道:“朝部长!您是我的大恩人啦!……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呃呃!干啥干啥?快起来起来!”夫妇急忙将他父子俩扶起。

    刘河清被搀起来,可他回头对儿子说:“孩子啊!这是我刘家的救命恩人啦!你要给他磕几个响头啊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别别别!别这样!”

    朝旭夫妇没拉住。

    儿子听“嘣嘣嘣”硬是在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,他的头上磕出了鲜血。

    朝旭:“老刘哇!这是何苦唷!”

    凤玲忙拿来一条湿毛巾,在刘河清儿子额头上,轻轻擦拭。

    凤玲给刘河清父子上茶。

    朝旭:“这么大老远的,来干啥呢!”

    刘河清:“就是再远,我爷儿俩也要来感谢大恩人啦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单位做错了,纠正过来是正常的,啥恩不恩的。”对他儿子“你顶爸的职?会开车吗?”

    儿子点点头。

    刘河清笑道:“多少年了,没事就跟车,执照也考了,行!技术还行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好!”对妻子“你去整饭,弄点酒,老刘可以喝点儿酒。”

    凤玲:“嗯!好的!”

    刘河清:“我给您捎了点酒,还有几只鸡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您客气啥?好!我收下了。凤玲,看看150元够不?”

    凤玲:“嗯!”起身取钱。

    刘河清:“朝部长!这您就不应该了,我这么老远来,不是给你做生意来了,我是实实在在来谢您,我不会要钱的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您大老远来,我受之不起,如果您不要钱,那您就再带回去。那样做,您、我心里不好受。这样吧!我也给您一条烟,两瓶酒,做个朋友。”对妻子“你去拿来!”

    凤玲“嗯!”进里屋去了。

    朝旭:“是回麻石村呢,还是和孩子住?”

    刘河清:“跟他住一块,帮助做做饭呗!”

    凤玲将烟酒拿来。

    刘河清一见“不行不行!您这一瓶酒的钱,把我这点儿小东西,全买了还多哩!我不能收、不能收!”

    朝旭“哈哈!交朋友,还存在等价交换?”

    凤玲将烟酒塞在老人手上。

    刘河清接着,站起来:“饭!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已经到吃饭时候了,吃饭!”

    刘河清:“我们还想上街买点东西,谢啦!”边说,边退,手中抱着酒,又要拜谢。

    朝旭连忙拉住,埋怨地:“干啥呢你!”

    刘河清:“朝部长!我爷儿俩,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!”

    朝旭夫妇送他父子下了电梯,往回走。

    凤玲:“咋回事?”

    朝旭:“他呀!为了照顾病重、死去的母亲,单位除了他的名。后来纠正过来了。嗯!很正常的事,他却当成永世不忘的恩。人民群众是知道好歹的呀!”\
小说分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