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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集(续)(2/2)

作者:李新军

走进厕所,刚蹲下不久,忽然手机响了,他一手搂着裤子,一手去模手机,匆忙中,手机从裤口袋里溜下来,正好斜插那堆还在冒着热气大便上。代宇庭勾下头看着,又气又好笑,他摇晃着脑袋轻声骂道:“真他娘的倒了斜霉,嗯――!”,

    手机还在响,并显示是马伯清的号码。

    代宇庭急中生智,赶紧轻轻地从大便上将手机拔起,恶心地看了看,自言自语道:“他娘的,好在不是便秘。”松开搂裤子的手,一手打开冲水龙头,一手将手机迎着水冲干净,迅即用手纸擦干,放到耳边接听,顿时眉头一绉。做出那种古怪模样儿。

    代宇庭:“哦!伯清啦!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呀?哦!没事,没开会。什么?那个姓文的走啦?回深圳啦?嗯!嗯!那你下步咋办?哦!再说吧!”

    代宇庭关了手机,仍蹲了一会儿,恼怒地―

    (画外音)朝旭你有种,你把姓文的开遣了,你是杀鸡给猴看,又不动声色,厉害!哼!你既然做得这样绝,那好吧!

    他低下头,发现擦完手机的手纸被水冲走了。他把手机拿得远远地看了看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就用手机在肛门中心转动几下,算是擦干净了。他刚准备把手机扔进字纸篓,一想,不行,先将手机放在地上,系好裤带,拾起来,打开水龙头将手机冲洗干净,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,装进口袋。整理一下着装,若无其事地迈着四方步,大摇大摆走出厕所。

    416楚市政府办公楼前

    一台轿车停在办公大楼前,代宇庭的秘书,见代副市长从走出办公大楼,迅即将车门打开。

    代宇庭拿着包,微一躬身,坐上了车。

    秘书将车门关好,自己上了车。

    轿车从市府大院开出,机关几个干部远远地看着,对他投以恭维、羡慕的眼光。

    417市政府机关宿舍朝旭家

    朝旭家的门开着,桌中央已经放好了一盘主菜。这是用一只整鸡,平卧在一个椭圆形白底嵌蓝花盘中。先把鸡蒸熟,然后在鸡的眼、鼻、嘴、耳中,插上9根长长的冬虫夏草,嘴衔3根外,各窍插一根,匀称地飘向后面。周围是红枣白莲和去了壳的鹌鹑蛋,18片天麻切得薄薄的,象一片白云围绕在整鸡的四周。淀粉和白糖调制的浆汁,配上数十棵枸杞,从鸡的颈部浇至鸡尾,点点红光闪烁,象一只凤凰披着袈裟。

    朝斌在给妈妈帮忙当下手。

    朝旭和江枫说笑着,直接走了进来,江枫在前,朝旭随后。

    朝斌:“妈妈,爸爸和江伯伯来了!”

    凤玲从厨房笑呤呤地出来,双手在围裙上不断的擦着。

    江枫亲切地:“妹子,你好啊!”说着伸出手来。

    凤玲:“秘书长好,秘书长好!”又一次在围裙上擦了擦带油渍的手,与江枫无拘无束的握着。

    朝旭走近餐桌,屈身凝视着桌上这道菜,做出吞口水的样子。

    朝斌手持一双筷子,警惕地看着爸爸。

    朝旭把手伸向盘中一棵红枣。

    朝斌立即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爸爸的手:“别破坏了造型!”

    江枫一见,和朝旭对视一下。

    二人:“哈哈!”大笑。

    朝斌不好意思地:“本来嘛!这是妈妈一片一片,一棵一棵摆放好了的,拿掉一棵就不好看啦!”

    朝旭笑道:“我的儿子啊!是他妈妈的忠诚卫士,我在他们母子面前,时刻得小心点儿!”边说,边给江枫让座。

    凤玲已在厨房炒菜:“朝旭,可以啦!你陪江秘书长开始喝酒吧!我这就好!朝斌!给江伯伯倒酒!”

    朝斌答应一声:“嗳!”马上去开酒瓶。

    朝旭请江枫入座后,朝斌立即上前很礼貌地给他斟酒。

    江枫和朝斌说着话。

    朝旭走到厨房门边,看着凤玲笑道:“张师傅,辛苦你了!您请入席,我来吧!”

    凤玲乘好最后一碗菜,在厨房里生气对着朝旭轻轻地:“开玩笑也不分个时候,还不快去陪客人喝酒!”

    朝旭双脚一并,也轻轻地说道:“是,夫人!”

    凤玲端着菜,俩口子笑呵呵地来到饭桌边座下。

    江枫中断了和朝斌的说话,向凤玲笑道:“妹子啊,辛苦你啦!”

    凤玲笑了笑,正准备客气几句。

    朝旭马上插话:“她呀,听说您来,好高兴,在电话里面就说,这、这、这!我的菜,不知道拿不拿得出手呢!”

    江枫大笑:“哈哈!有意思!”指着桌上的菜:“这不蛮好嘛!我看可以评特级厨师,哈哈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开始自告奋勇,后来又想临阵脱逃,她求我说‘还是到外面去吃吧!’我说,才不管呢,还是你露一手吧!她说‘你得给我挡着点儿!’我答应她,‘挡着点儿,挡着点儿!’这不……哈哈哈!”

    江枫“哈哈!”笑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朝斌也笑了。

    凤玲在朝旭的大腿上捏了一把:“秘书长!别听他胡说,菜做得不好,您就将就点。”对朝旭瞪眼道“你敬酒哇!”

    朝旭端起杯对着江枫:“哦!对对!敬酒敬酒!老首长我敬您!”

    江枫举起杯:“别客气,谢谢!”喝了一口,对朝斌“斌斌不喝点?”

    凤玲:“学生不能喝酒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好好,以后再说!”

    朝旭笑对朝斌:“听到吗?江伯伯这意思,你也快是个男子汉了,男子汉喝点酒没关系,但不是现在,我同意你妈的观点。”又对江枫:“老领导,吃菜。”他给江枫夹了几样菜,然后看着中央这道菜,脑袋歪了歪,犹豫地:“这――!造型奇特,用料讲究,色泽鲜明,味道肯定芳香。就是不知怎么样下手哇!”

    凤玲提醒:“怎么,忘了?从主要客人开始。”

    朝旭猛然想起,筷子一举,说:“想起来了!”就要伸向鸡头。

    江枫立即制止:“慢着,我还想弄清楚,这其中有什么典故?能不能给我说说?”

    朝旭收回筷子,看着妻子。

    凤玲不好意思地推推丈夫,示意他解释。

    朝旭笑问:“是叫我说?”

    朝斌忍不住了,“我说!”

    朝旭轻轻地瞪了他一眼:“小孩子,懂什么?”对江枫“是这样的,秘书长―”

    江枫纠正道:“再不要叫我秘书长了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啊!好,老领导,我夫人的这道菜叫《凤凰涅?》,也没什么典故,来由还是有一点。它嘛――!取名是借用郭沫若的诗集名,菜根是在八宝鸡上引伸发展过来的,含意嘛!”他看了一眼妻子。

    江枫催道:“你从来不卖官子的,今天怎么啦?”端起杯和朝旭碰了一下:“说,接着说。”

    朝旭笑了笑:“好,接着说!这道菜平时她是不轻易做的,除非是至尊或挚友来了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哦!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朝旭:“今天她拿出这道菜来,也是向老首长表明她的心迹呀!这菜有两层意思,一呢,形容女人的两种命运,即:不是凤凰便是鸡,你看,这盘菜确实是只鸡,可它凤冠霞披。另一层意思是,她对我的奉献和我们的感情,她要象凤凰涅磐一样,超脱生死,直至把生命奉献给我这做丈夫的。她确实做到了,特别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....”朝旭说到里,眼睛都湿润了。

    朝斌坐在妈妈身边,听父亲说到这里,他深情而崇敬地看了看母亲,紧接着给妈妈夹了几著好菜,放到她碗里。

    凤玲默默地点点头,接受了。

    江枫也很受感动,举起酒杯敬到凤玲面前:“妹子,难得你夫妻,有如此忠贞不渝的情感,我敬你们一杯。”

    三人举杯共饮。

    朝斌端了杯饮料,站起来:“我敬爸爸妈妈一杯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先敬江伯伯!”

    朝斌固执地:“不嘛!我等下再敬江伯伯!”

    江枫故意装做不高兴地:“斌斌,那是为什么呀!”

    朝斌很认真地答道:“天地神,父母亲,没有爸爸妈妈,就没有我,所以,天底下父母最大。”

    江枫大声夸奖:“好!讲得好!父母亲情,高于一切!先敬爸爸妈妈!做得对!”

    朝旭夫妇笑道:“谢谢!谢谢您!”全家三人一口而尽。

    朝斌回头又站起来,对江枫:“江伯伯失礼了,因我把爸爸妈妈,看得比谁都重要,请您原谅,如果是我敬错了酒,哪怕罚我三杯,我也只能这么做。”

    江枫笑道:“好孩子,你做得对!我为你有这样的父母替你高兴,也为有你这样孝顺父母的孩子,感动!”转而对朝旭夫妇:“你们教子有方啊!不简单,不简单。”

    朝斌:“谢谢江伯伯,您是大官,可我还是只认我的爸爸妈妈,伯伯,告诉您,我以后也不想做大官,要象爸爸妈妈那样,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说得好,有其父必有其子。不过斌斌,江伯伯也不是什么大官。”

    朝斌不解地:“秘书长,咋不是大官?”

    江枫指了眼前的《凤凰涅?》:“你妈妈把自己比做这道菜,江伯伯我更象这道菜。”

    朝斌眨了眨眼睛,不懂。

    朝旭夫妇经意识到江枫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朝旭插话:“老首长,您一直是个开朗的人,上午在办公室我说,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!您保持好身体。我的意见,早点办退休,到华宇来嘛,随时来,我随时给您安排好,待遇至少是您现在的三倍。”边说,边按程序,将鸡夹给江枫。

    江枫:“谢谢你,我为有你这样一位有胆有识的朋友,感到骄傲。”说完,回过身去和朝斌干了一杯。

    又吃一会儿。

    朝旭向她母子使了个眼色,二人会意,相继离席。

    凤玲:“秘书长您慢用!”

    朝斌放下碗筷:“江伯伯吃好!”

    江枫:“你们就吃好啦!”

    凤玲、朝斌:“吃好了,吃好啦!”

    朝斌进自己的房间看书。

    凤玲进到厨房拾掇她的小天地去了。

    朝旭与江枫慢慢品着酒,吸着烟,聊开了。

    朝旭:“昨天,我与凤玲谈到您的近况,她马上联想到我那时的境遇。说您的心情止定不痛快,我是您的老部下,何不请来家喝杯酒,聊聊,所以,我就照办了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谢谢!难得你们夫妻如此情谊。过去讲‘人情薄如纸’我还不在意,嘿――!如今,真有点儿刻骨铭心哪!协作办平日见到我粗气都不敢出的人,现在形同陌路。一夜之间,我倒象‘文革’中的四类分子一样,似乎要象他们鞠躬作揖才好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呵呵!这么现实?”

    江枫:“人不落泊,体会不到世间百态,人情冷暖呀!我一没处分,二没判刑嘛!钱没少一分,只是没实职啊!”

    朝旭:“我虽说比您年轻,职务也没您高,可这种滋味,我比您先领受了啊!”

    江枫:“开始呢,还有点异样的心态,时间一长,也就习以为常了。嘿嘿,一纸任免到,一切转头空。这时候再读‘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’,就大以为然罗!”

    朝旭喝了口酒,笑道:“这大概就是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吧!有识阶层尚且如此,广大民众又何尝不安于现状?

    江枫不好意思地:“我呀!容易满足,比下岗工人强多了。”他吃了口菜,又说:“伙计,见怪不怪呀!你对‘官本位’不也嗤之以鼻么?天不灭,道亦不灭。人群中,有你不多,无你不少。耗呗!”

    朝旭:“‘耗’你耗我也耗,大家一起耗!随遇而安,循规蹈矩,百分之百的服从组织安排,中国干部队伍这种心理,是一个难解之迷呀!”

    江枫:“好一个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君啦!”举起酒杯“来!喝酒。”放下酒杯“不这样,又能怎么着?你能抓起石头打天啦?”他从桌上拿了支烟。

    朝旭给他点上火。

    凤玲从厨房出来:“秘书长,您吃好了?”

    江枫靠在沙发上,笑盈盈地:“美酒佳肴,再加上老朝的高谈阔论,这顿饭吃得太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凤玲笑呵呵,给江枫换了一杯新茶:“他是难得陪人在家里,这样尽兴地聊,可劲喝的,你看他,眼睛都喝得放光了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我是陪老领导,其实也没喝多少。”

    凤玲说:“行了,别找借口了。”又对江枫:“秘书长,你们聊吧!”

    江枫:“好,好!”

    江枫看着凤玲进了厨房,对朝旭:“妻贤夫祸少,儿孝父母安啊!你都得到了。凤玲是个贤内助,斌斌是个好孩子哇!”

    朝旭抽着烟,美美地:“还行,还行!”

    江枫关切地:“难得回家,多照顾一下妻子和孩子。”

    凤玲:“嗨―可别提啦!十天半月不回家,靠他照顾我们,真真多有得罪呀!”一个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。随着话音,凤玲笑呤呤,端盘削好的苹果、梨过来。她将果盘递到江枫面前说:“他这个性格您不是不知道,家是他的命,可一工作起来,就不要命了。”

    江枫用牙签插起一片梨放在口中,边吃边笑道:“是的,他就这么个人。不过搞企业的人,能够把家看做‘命’的,也为数不多哇!”

    凤玲又将水果盘送到丈夫面前,深情地看着朝旭。

    朝旭抬眼看了一下她,也插了一片嚼了起来,吃得很香甜。

    凤玲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,插了两片进朝斌房间去了。

    江枫:“扯了半天,还没有说到正题上来,怎么样?大桥准备工作还顺利吧?”

    朝旭:“前些天给您的那个报告批下来以后,总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。可是,市政府换届选举以后,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就很难说了。”

    江枫深沉地:“是呀!尽管班子调整不大,主管这项工程的人换了代宇庭,这可比较麻烦,你比我更了解他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和他打交道防不胜防啊!”

    江枫:“是啊!方市长那样关照他,结果象李辅国对高力士一样,背后一个突然袭击,置他于死地,自己取而代之,这手段了得啊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将他比李辅国,嘿,嘿!何其相似乃尔!”

    江枫:“奴才欺主,古今一理。他对主子尚且如此,对你,过去又有些过节,怎会不给点颜色给你看看?”

    朝旭:“情理之中,意料之中,恶奴一语胜命官啦!”

    江枫:“细心点,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。真本事没有,搞起名堂来,行家里手呀!谁能料到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色,竟在人大会上大显神通?”

    朝旭:“不可小觑呀!从他混上财政局长这个位子,就应当看到他的后劲,胡人不胡啊,连高力士那样精明的人,都看走了眼,伪科学的障眼法,有时比真科学还顶用。”

    江枫严肃地:“哼!我相信,人间正道是沧桑!”

    朝旭:“听说您弃权?”

    江枫喝了口茶,轻松地:“是呀!为此,那些记者们还穷追不舍呢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在趋炎附势,世风日下的当今,您能如此高风亮节,这些追光者们始料不及呀!”

    江枫:“唉!格明同志通过这件事,应该总结一点什么了吧!我看到他从台上下去的时候,是那样的无可奈何,心里很不是个滋味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姓代的如此肆无忌惮,难道代表们就没有察觉?”

    江枫:“他的财政预算报告,看不出有什么问题,主要是会下的动作,分组讨论打手帮他说话、起哄。据说,一个姓蒋的老板资助他,畜谋己久哇!”

    朝旭:“他,颇得他祖师爷的真传哪。”略停,“工程方面的事,我有一个想法,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!”

    江枫:“说说看,我们共同磋商!”

    朝旭:“我想聘请您作指挥部的顾问,”

    江枫欲拒绝。

    朝旭:“您听我说完,这一考虑原因有二:一、您是这个项目最早牵线人,情况熟;二、您是老资格的领导,办事公道,两方面都要可以驾驭得了,便于协调……”

    江枫一摆手:“别说了,别说了!这两顶高帽子都是次要的,关键的问题是,要我和你共同对付代某人是吧!”

    朝旭苦笑了一下:“我是完全从这个项目出发,如果有您的支持,我什么也不怕。”

    江枫想了想:“你的心情我清楚,顾问不能当,这是肯定的,姓代的正愁抓不到我的辫子呢,实际工作中,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,这点,你大可放心。无官一身轻,你随叫随到,市委、政府领导,对我江某人还是熟悉的,进个门、见个人比你方便。又何必挂什么衔呢?惹一身臊,说不清。”

    朝旭听了觉得有理,说道:“好,这也好,只是待遇问题……”

    江枫立即制止道:“别提了!如果给待遇,我不会给你办事的,尽管是市场经济,我还是我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我尊重你的意见,以后少不了麻烦您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不要客气,巡视员有的是时间,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报给你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从下周一开始,没有特殊情况,我们进入招投标实际操作阶段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行!需不需要报告代宇庭?”

    朝旭:“当然要报告他。还是象上次那样,报告向市委、政府写,他,作为几个主要领导之一呈报,防他从中作梗。”

    江枫:“最好搞‘并’文,让他哭笑不得,这个你懂。”

    朝旭:“好,就来个‘并’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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